兄长故去后,孟开平真正孑然一身了。很长一段时日里,他几乎快要忘却父兄的重托,一心只想逃避。 战乱已经夺去他所有亲人的性命了,他万分迷茫、毫无准备地被推上这条路,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,更不知往后该如何走下去。 至正十三年于孟开平而言,是颓靡不堪的一年。昌溪周边,各路叛军都在奋力向元廷领地推进,可他只率兵缩在老家一隅,不问世事。 人若骤然闲下来,就易为杂事所迷。那时候,他同几个亲兵整日借酒浇愁,沉迷女色,干了许多荒唐事。军中因此议论纷纷,差点将他从统帅的位子上拉下来,多亏有沈善长替他处处斡旋,诸将才顾及着过往情面未曾发作。 沈善长劝过骂过,甚至还动手揍过,可惜都毫无用处。他几次三番扬言要走,终究还是没忍心。 因为他是孟开广的挚友,故友已去,他自觉要担起兄长的职责教导好孟开平,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误入歧途。 后来忆起这一段,孟开平觉得自己也算是切身体验过何为“醉生梦死”了。短短一年,世上该玩的几乎被他玩了个遍,再荒唐的乐子都显得乏味起来。 那时他自暴自弃般想,就这样罢,还不如一辈子待在这儿。随他们如何去打如何去争,假如有人一统江山了,他再弃兵投靠听任收编,总之能谋个一官半职糊口就行。 他还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成家了,他的家早没了,即便日后娶妻生子也无法抚平内心的痛楚。他立志要将前十六年的辛苦努力尽数抛开,每一日,都只敢在大醉之后睡倒,不醒人事,因为这样便不必入梦了。 直到有一日,他醉后依旧入梦了。 梦里,老爹和大哥在院中练拳,说说笑笑。孟开平在远处看着不由恍惚,还以为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回到了从前。 很快,老爹扭头看见了他,招手唤他过去。 孟顺兴不苟言笑,吩咐孟开平取了一杆枪来,使给他看。可孟开平手生得很,仿佛从没碰过这物件似的,将一套寻常枪法使得乱七八糟。 他以为老爹会狠狠打骂他,毕竟从前但凡他练错了半招,迎头便是一顿打狗棍。可孟顺兴这回只是立在他面前,难得温和地看着他,问他了这样一句话。 “平子,你有多久没摸过枪了?” 霎时,孟开平心如钟鸣,一下子从梦中惊醒。 他有多久没摸过枪了? 约莫从大哥三七之后罢,他根本不敢细想。 愧疚、懊恼、悔恨,万千思绪一瞬间涌上心头。他翻身坐起,如大梦初醒般仔细想了一整夜,反复回忆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好事。 第二日,他红着眼眶找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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