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玉在姐姐妹妹面前千伶百俐,口绽莲花,巧思迭出。
一遇到贾政,秒变呆子,半分挥洒自如都没了。
今日考校功课,他全靠从庶弟手里顺走的一大摞抄文蒙混。
此刻察觉到贾政的目光看向他,忙不迭地把手中捧着的一摞白麻纸递上——
“这是孩儿半年来的课业,请老爷过目。”
贾政接过来仔细地翻看,讶异:“才半年时间,你的字……大有长进!”
宝玉心虚,含含糊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暗暗庆幸贾寰上道,没有再拿新的抄文出来,否则字迹一模一样,当场就得露出马脚。
贾政被糊弄住,随手把抄文放在案几上,提了句《中庸》里的“凡事预则立,不预则废”,让宝玉接续篇。
宝玉吭哧半响续不出来。
贾政怒了,拍着他刚递上来的一摞抄书厉声叱骂:
“该死的孽障!抄了这么多遍的《中庸》,是头猪也该记牢了!”
宝玉唬得两腿战栗。
王夫人赶紧灭火:“老爷仔细身体!暑热天里不宜动气,宝玉他肯定是背熟了的,只是惧怕老爷,一时紧张不能畅言。”
贾政半信半疑,又问他“德不孤,必有邻”④,宝玉续不出。
再问《诗经》中的“瞻彼淇奥”、“鹤鸣于九皋”,才总算续了出来。
贾政勉强熄了怒火,面色依旧难看,叱责宝玉一味沉溺于“淫赋艳词”、“野谣俚曲”,耽误了正经学问——
“看看你弟弟,比你还小着几岁,课业倒要强过你!长此以往,你当兄长的何以自处?”
贾寰一听要糟,赶紧撇清:
“老爷谬赞了,孩儿的课业比二哥哥差得远着呢,就是死背书罢了,十分不通的。”
贾政“哼”了一声,吩咐彩霞把他刚得的开化纸⑤拿出两匣,赏给两个儿子,挥挥手让他们退下。
两人如蒙大赦,倒退着缓缓出屋。
身后的湘帘刚一落下,宝玉已经喜得蹦了起来,冲着贾寰作了一个揖感谢,一溜烟跑去贾母院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