胳膊的、眇目的、独耳的、褪去漆彩的……各路神佛或座或立或仰或俯,落在藤蔓与荒草里,一阵子风打着卷儿从门缝里挤进来,带起几缕残香伴着蠓虫轻飘飘往上升。
老倌儿嘟囔了几句,还是有些不大习惯这院子,不管来过多少次,总觉得这些神像好似一个个孤魂野鬼,冷泠泠地待着活人。
他吐了口唾沫,把大门门栓抵上,牵着羊进了庭院。
“悉悉索索”的过了一阵。
院子里便少了几只羊,多了几个人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在这江湖中,人贩子虽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,最是见不得光的存在,但其中也是有门道的。这一行俗称“打絮巴”,江南一带叫“扯絮”。行内流传着一门诡术,名为“造畜”,即用秘法炮制牲畜毛皮,再用这毛皮裹住活人,便能把人硬生生变作牲畜。此术一经施展,若是长久不解开毛皮,皮里面的人就会彻彻底底变作牲畜。介时,便是剥了皮、剁了肉、下了锅,那也是形不散、味不移的。
老倌儿也只得了皮毛,手里的羊皮子连人的眼珠子也变不去,若是时间久了,别说彻底变作羊,非得先还了人身,再把那羊皮子撑破了不可。
他把皮子挨个剥下,但见满院子尽是赤条条,却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,只是各各神色呆滞,双目无神,口中还留着涎水,被这老倌儿连踢带拽统统塞进了偏厢。
再把那皮子小心翼翼一一叠好。
此时。
门外头一阵喧嚣,随后便是“咚咚咚”一阵子又急又快的敲门声。
老倌儿神色一紧,将手里的皮子藏在角落,便上前贴在了门旁,把一只手搂进怀中,正了正嗓子,作出漫不经心的腔调。
“哪个在叫门?”
门外立刻有人应道:
“是阿叔回来了么?我是王成。”
老倌儿神色稍安,下了门栓,推开门来,见着门外几个后生抬着尊神像,个个累得大汗淋漓。
见了门开,便是一拥而入。
………………
新进这门的是平冶的城隍。
塑成中年官吏模样,漆彩多有褪色,但周身打理得还算干净,没多少灰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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